静水楼苔

一直躺在冷门CP里默默产粮吃粮

塔罗牌的继承者 第六章

6.

虽然迹部不想用“美”来形容一个男生,但眼前这个少年当之无愧。望着他白皙而精致的面容和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自己竟一时之间沉醉其中。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盘枝错节的环绕在了自己的脑海里——眼前的少年与梦境中那个人的影子完美的重合到了一起。

 

“难不成已经沉醉在本少爷的美貌之下了?”少年轻笑,挑了挑眉:“才隔了三年就不记得我了?真让人伤心呢。”

 

他的声音听似调侃,实则带着淡淡的失望。

 

周围的一切突然因他的出现而变得更加静谧,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连桌上温暖的烛火也暗淡了下去。

 

“迹部先生,十分抱歉打扰您,是这位先生擅自…”

 

迹部赶紧收回了神游的思绪,深吸了口气,右手攥紧了左手的五指,试图让自己恢复了以往的常态。

 

“没事,他是我等的人,帮他准备一份餐具。”

 

“你紧张什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侍者恭敬退下来后,他猛地回头,就见观月初坐在他对面,倚在柔软的靠垫上,微笑着看着他。

 

世事无常,他追逐了三年的幻影居然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三年的等待,实在太过漫长。

 

他依旧记得那个虚无遥远的梦境,记得那似乎要劈开灵魂的痛苦,记得那种绝望和不甘……

 

一切都历历在目。然而,他的脸却沉浸在一片空无的夜色里,再也看不清楚。

 

他猛地站起身伸手握住了的对方的手腕。就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穿过了迹部的身体,体内滚烫的血流仿佛要冲破血管,涌进对方的身体里,与其融为一体一般。

 

观月初有些诧异,跟贵久给他的情报里阐述的霸道傲慢性格完全不一样。

 

仿佛回到了过去,迹部景吾依旧是那个意大利罗马之夜下,因恐惧而颤抖不休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小男孩。

 

………………

 

三年前——

 

“我要死了吗?”

 

“你选吧,要死还是要活。”

 

观月初抱着怀中的迹部景吾,眼中腾起两束紫色的火焰。

 

年纪相仿的男孩在对方略带余温的怀抱里抽搐,呼吸之际,胸口传来从未感受过的穿透般的刺痛,他咳嗽起来,喉咙里升起了一阵奇异的腥甜。他挣扎着伸手想捂住胸口,感受到滚烫粘稠的触感,浓郁的红色液体正从被贯穿的胸膛处涌出。

 

“……咳咳,死了也好,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喊我‘怪物’。”

 

“你一心求死,但灵魂却有生的欲望,让我看看你的过去吧。”

 

观月初紧紧抱着迹部,额头挨向对方。

 

观月初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骨瘦如柴,垂死挣扎的女人躺在冰冷的白色病床上,年幼的男孩就坐在她身边。

 

和他怀中抱着的人不同,他没有影子,眼睛呈现出透着一股妖异之美的黄金瞳。

 

病房里悬挂的镜子里反射出美丽而诡异的轮廓上,冰色龙影透过镜面出现在观月初的视野中,犹如冰雪中的帝王般降临,它金色的眼奕闪烁着高昂的神采,此刻居高临下俯视着渺小的他。

 

孤独、高贵、毫无瑕疵,魅惑而危险,放纵而恣肆。

 

女人临死前突然坐起身,在男孩的错愕之中,猛地伸出五根枯如鸡爪的手指,紧紧钳住了男孩细瘦的胳膊。

 

“怪物!无论你身在何处都逃不过上帝的审判——下地狱去吧!哈哈哈哈……”

 

女人在凄烈的笑声中气绝。

 

男孩睁大了那双茫然困惑的眼睛,久久,泪水流下了他苍白的脸颊。

 

龙族的后裔么,难怪会被它们盯上。

 

观月初拂去了他的泪水。

 

“呐,展现你的真身给我看,好么?”观月初握住那只鲜红的手。

 

“你不怕吗?”迹部沙哑的嗓音细弱蚊蝇。

 

“嗯哼,我为什么要怕,你知道吗?龙族是这世上高贵而美丽的生物哦。”

 

观月初眯起眼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直达迹部的灵魂深处。

 

这一刻,迹部的的双眸,也不再是原来的宝蓝色,隐隐约约,在瞳仁的深处,泛出一抹纯金的光。


猝然,迹部全身都变成苍白色,几道凌厉的光芒猛然自他炸开,怒发成一道雪白色的雷霆。

观月初不由得一声惊呼,脱手而出的瞬间,锋利的龙爪禁锢着他的左手。

 

观月初咬牙强忍着从左手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一时之间,体内所有的神经和血管都在剧烈地颤抖,一种燃烧的炽热感几乎要融化了他的皮肉和血骨!

 

他低估了迹部灵魂深处的对于生存的渴望。即便是死了,也要抓着他的手,仿佛自己就是他永恒的归属和依靠。

 

那道雷霆夭矫于观月初面前,倏然幻化成一条冰雪色的巨龙。

巨龙在观月身上蜿蜒缠绕。震慑人心的的龙吟声不断在他耳边回响,过于强势的力量使他几乎无法抗拒。


那是只有龙皇才具有的威严。

 

这时,原本在牌组中沉睡的“世界”和“太阳”两张塔罗同时出现在观月初眼前。

 

The World,The Sun……

 

其中,在没有经过主人下达任何指示下,序列最高位数的塔罗“世界”融入到了巨龙的体内。

 

为什么,在他以往的预视中从未出现过这一幕……

 

接着,是“太阳”—— 作为可以自主选择正位和逆位的守护者,分别掌管小阿卡那中的权杖和星币的主位牌。

 

此刻似乎也已有了自己的选择。

 

难道,我所不知道的命运已经开始转动了么……

 

很快,迹部恢复了原身,因为疼痛几乎昏厥,睫毛簌簌颤动,俊秀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和我签订契约吧,我赐予你新生,从此以后你将只属于我一个人。”

 

观月初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在迹部的大脑深处撩拨着他的神经,像夜风清凉的手指,抚慰男孩身上烧灼的阵痛。

 

尽管全身僵硬,迹部仍然把自己的身体凑了上去,他挣扎着去够对方。

 

“好…如果你需要我,我跟你走,永远!”

观月初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涓涓细流的鲜血涌了出来,低头吮吸。

 

下一瞬,他捧起迹部的脸庞,吻了下去。

 

一股麻木的甜腥顺着对方的唇齿渡入弥漫舌尖,然后一直蔓延到身体内部,浸透了五脏六腑。那血液浓稠、温暖而甜蜜。

 

迹部不再颤抖了,鲜艳的红色温暖了他苍白的胸膛,那道深邃的伤口正在迅速地愈合。

 

这是一种被拥抱的感觉,一种被爱的感觉。

 

那对黄金之瞳突然眨动了一下,迹部微微抿起了微张的唇瓣——

 

以鲜血为盟,以序列第十九的大阿尔克纳为誓;

从此年、此日、此刻始,汝投身于吾之王座;

遵从吾之意旨,得吾之庇佑,以汝身之献祭。

 

…………

 

“在‘世界’复苏之前,你的龙之血脉将永久封禁,沉睡吧。”

 

观月初的嗓音直达他灵魂深处,每个充满魔力的音节都在那里跳跃振动,形成了一首难以抗拒的催眠曲。迹部的大脑昏昏沉沉的,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很重,然后意识就飘走了。

 

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那样,你就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过一辈子。”

 

回忆只是停留于呼吸之间,观月初很快抽回了手。

 

 

还不等迹部反应,侍者已经掀开了帘子上了一套新的餐具,并递给了观月初一本菜单,观月初欣欣然接了过来,对此迹部只好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暂时先咽了下去。

 

“你不饿么?”观月初点好了餐点,顺势将单子递给了迹部。

 

“本大爷和你一样。”

 

迹部并没有询问观月初点了什么,这么做只是好奇,他到要看看眼前这个和他穿着打扮意外精致优雅的故人是怎么样的品味。

 

“嗯哼,好吧。”

 

点完餐后,两人接连陷入了一段迷之沉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侍者先上了壶茶,两只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两人面前。

迹部一瞧,是锡兰红茶。入秋后的天气很凉,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兑上牛奶和砂糖,是非常好的选择。

观月端起茶杯,举手投足间,宛如中世纪的贵族,小口饮着茶水,时不时的注意对面人的一举一动。

迹部在等他放下杯子的那一刻,就像一只迅猛的猎豹耐心等待着像柔弱小兔子一样的猎物放松警惕。

 

可他观月初不是什么兔子,这个“饭局”掌握主动权的可是他!

 

清脆的落杯声响起,观月初没给迹部任何反问他的机会,他叫来了侍者,要了张类似于信笺的小卡纸和一支签字笔。

 

桌台上的烛火呲呲地响,观月初在昏黄的光晕里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他重新把刚刚写好的内容又大致看了一遍,然后在末尾处签上了一个花体字“TR”。

 

随后将卡纸叠好,放置在桌台外侧。

 

迹部对于观月初这一系列的举动表示不解,先前很想询问,却得到对方一个略带调皮的眨眼外加一个禁声的手势——只见那纤细的食指伸了过来,离迹部的嘴唇只差分毫。

 

细微的冰凉令迹部感到了犹如电击般微痛而酥麻的刺激。

 

到目前为止,迹部都保持着“君临天下”的淡定沉默状态。

 

不,与其说是淡定沉默,倒不如说脑海里每隔三秒钟就有一颗原子弹爆炸,思维被炸得外焦里嫩,完全无法思考,只剩下大大小小的各种蘑菇云,壮观得很。

 

这个“症状”直到观月初将那张卡纸放置在桌台外侧时才稍稍缓过来。

 

难道说,本大爷被撩了?!

 

在迹部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同时,突然,一只苍白而透明的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拿过那张卡纸。

 

迹部微微一愣,抬头看去。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他们俩跟前。

这个女子无疑是个已死的亡魂,脸色有些苍白,在烛火下也没有影子。

 

见多不怪的迹部脸上没有一丝愕然或是惊吓,他只是很疑惑那张卡纸上的所写的内容。

 

反倒是观月初对于迹部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原来还是有和自己一样的“粗神经患者”嘛。

 

咳咳,不对,像赤也那样反应的才是神经不正常才对!

 

“麻烦你了。”

 

观月初向她说了这么一句,那女子像是万分感谢般的朝他鞠躬,接着转身走向餐厅二楼角落摆放的一架钢琴那。


迹部朝对面看了一眼,观月初没有回头,修长而柔软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台,似在叩击着某一种节奏。


随着叩击的声音,钢琴声如轻脆的风铃叮当,波浪似的,层层叠叠地涌来。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

 

餐厅的其他顾客没有因音乐响起而有所动容,因为他们看不到弹琴的女子,也听不到琴音。

 

和着音乐,侍者开始上菜。

 

烛光散发着淡黄色的温暖,将餐桌上一只只银盘里盛满的丰盛食材映照得份外诱人。

 

从红萝卜忌廉汤到法式蛋白蓝莓奶酪,从金巴利汁香煎鹅肝到普罗旺斯杂烩,各种颜色调配得异彩纷呈,和谐地组合在一起。营养搭配之合理,想必就连最挑剔的美食家都不得不给这桌晚餐一个不失客观的美评。

如果按照往常,迹部倒是很愿意结交像观月这样的杰出的人。且不论性格,光是生活品味都和他别无二致。然而眼前这个人并非他能掌控,他深知观月初和自己一样不是什么平凡人,但并不代表他接受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理性底线,和壹原侑子那个女人一样,这人正肆无忌惮的用一种很简单粗暴的方式打破他常规生活中的现代科学论。

比如,他们正吃着饭,那个女人苍白的手再次伸了过来,不同于先前的轻柔,迹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上染着鲜血痉挛的攀上桌子,差点搭在迹部用餐的右手上——那一瞬,迹部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梦中的婚礼》还在继续,只是弹琴的女子匍匐在他们面前,那优美的旋律配上此刻迹部看到的画面,产生了明显的反差,不外乎可以拍一部毛骨悚然而略带黑色幽默的经典恐怖片了。

 

即使迹部对待鬼魂,从小训练出视若无睹的粗神经抗力,但这种零距离的接触那些“东西”却还是第一次。

“……救救我,”桌子底下传来女人的声音,仿佛呻吟一般的痛苦,含糊而轻微。

迹部不敢轻易做出举动,即便如此,他也可以感觉到桌子下面,他的皮靴仿佛浸在了浅浅的水洼里。

 

如果不出意料,那应该是这女人从她背脊上被刀锋刺穿的地方流出的血液吧。

 

如果不小心低头,那么,他眼前这道同样鲜红如血的红酒炖牛腩是否因此浪费掉呢。

 

观月初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他优雅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汁送入口中,对着女子淡淡道:“若想要离开这个这个地方,就必须放下这段仇恨和执念,坦然面对它吧,不然你的灵魂永远无法得到往生。”

 

这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在她一生的记忆中,通过类似走马灯的画面。

 

迹部了解到距今50年前这女子死在了这家餐厅里。那时候,这家著名的法式餐厅还只是一座法国移民富商的宅邸。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因为家庭财产纠纷带给这个家庭太多的猜忌、背叛和欺骗,最后这名富商千金在她24岁生日当晚成了她未婚夫的刀下亡魂。

 

因为对未婚夫心怀怨恨,所以无法就此离开吗?

回忆结束后,观月初的声音在女人的意识中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惊惶过度的她还是听不清。

 

观月初从咽喉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叹息,对着她慢慢地弯下腰来,凑到了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一瞬,女子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搂住了观月初的脖子,低下头来,张了张口,终于失声哭了起来。伴随着周身点点飘散的星光,渐渐的,女子整个透明的身影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消失无踪。

“结束了。”观月初眼睛轻轻一闭,抿了口茶,感觉全身如负释重。

“你刚刚是在‘超度’她吗?”

迹部皱了皱眉,对于刚才的状况他或许只能挤出这一个词来形容。

观月初转过头,笑而不答。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就是你一直等待的人么。”

对面人的笑意更盛,迹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迹部,让我看看你的内心世界吧,我想知道你过去。”

“凭什么?”听到这句话,迹部不免有些恼火。

凭什么!凭什么眼前这个消失多年的人那么轻易的就……

“可我知道你是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观月初的笑容中有神秘的魅惑之力,令迹部情不自禁地与他对视,然后意识里一片漆黑,仿佛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整个餐桌,烛火跳闪着熄灭,仿佛那句话是魔咒,唤醒了沉睡在黑暗里的君王。

观月初看到了一座长满冰色荆棘的宫殿。

就仿佛冰雪皇后的城堡,在迹部的内心深处,也有一座绕满冰色荆棘的地下冰窖。观月初从未到过那里,也从未有任何一个人来过。没有人知道冰窖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从未有人在意。观月初径直走过去,他拨开缠绕在门上多刺的荆棘,走进了大厅。

他看到冰窖深处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里,隐约有一双末世般的黄金瞳缓缓张开。

 

  @我将你埋葬在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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